.成年人不谈爱恨
.只看谁先动情
3.
刘邦是在韩信记事之前就闯进他的世界的,于是两个人就像被绑定了一样走在一起,从小学到大学,他们似乎都默认了身边会有这么一个人。
但是什么时候习惯变成陌生,什么时候新的感觉潜滋暗长在两个人之间,韩信还是刘邦先跨出一步,已经无从考证了。在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,眼前的世界只有对方很亮很烫的视线,和彼此很慌的呼吸。
刘邦从小是不怕事的性子,于是随遇随安就在一起拉倒,韩信一边紧张着一边说好,引得刘邦笑起来,问他又不说在笑什么。
应该怎样去形容那段时间里的关系呢,大概就是西瓜最甜的那一口,是冰淇淋的尖儿,是鸡腿的第一口。
这段感情影响着他们,以至于让他们遮遮掩掩忘记了叛逆期,要瞒过父母就已经很不容易了,万一叛逆起来没点儿遮拦,那就是同归于尽罪加一等。
那好了,结果是彼此父母觉得对方的孩子是能规束自己孩子的良师益友,逢年过节来谁家做客,把酒言欢把两个孩子晾在一边。
韩信那时候有一种就这么下去吧挺好的的错觉,他们高中毕业还是去了一个大学,暑假的时候韩信跑去染了个头发,回来差点没把亲妈吓死,她指着韩信鲜红的头发欲言又止,半晌憋出一句你找得到女朋友的算我输。
韩信在心里嘀嘀咕咕,说那还真对不住了妈。
他们俩有时候凑在一起看电影,谁家没人窝谁家,有次看部民国背景的电影,刘邦会拎着啤酒伸着腿,笑容满面地抬头去看韩信,吹过去一口酒气,凑近了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,跟我私奔吧。
韩信低头去看刘邦,他眼里是被黑暗模糊了的刘邦的笑脸,余光里漆黑房间里的光亮投影,上面的男女在雨中相拥,配乐大声却绵长。
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。
他伸手过去,碰掉了刘邦拿在手里的啤酒罐,用力地抱住刘邦。
他说好。
韩信花了两个小时才勉强把小阳台上的泡沫擦干净,刘邦的腿似乎磕在了瓷砖上,红过后没一会就开始肿,韩信就把人丢进卧室躺着,转身收拾残局。小阳台他也不敢用水直接冲,冰箱还有些小家电都堆在这儿。
他把泡沫擦了个七七八八,又开始用拖把擦地上滑溜溜的水,等水干的时候出门买了防滑垫和伤药,在小阳台铺上后又把刘邦扔进洗衣篓里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,才拿起药进了卧室。
刘邦趴着,伤了的腿掉在床外,他抱着韩信的枕头阖着眼睛,像是在假寐。
“别趴着。”韩信拍了一把刘邦的背,拎着他胳膊给他翻了个面,刘邦的眼眶还红着,他的手攀着韩信拎他的那只手,也捏上了韩信的手臂。
刘邦蹭着床单被翻了个面,身上的衬衫早就皱皱巴巴卷了上去,露出他很细的腰,韩信先从衣柜里扯出一条短裤砸过去,让刘邦好好穿上。
刘邦慢吞吞地穿上裤子,然后看着韩信蹲下来,扶着他的脚踩上自己的肚子,开始往他红肿的膝盖上喷药。
“韩信,我跟家里出柜了。”刘邦的被韩信上药上的龇牙咧嘴,眼睛又红了起来,他垂着眼睛去看韩信的发顶,在那头头发里没找到红色的影子。
“我知道。”韩信没抬头,“你刚才说了。”
那你呢。刘邦把话咽回去,他看着韩信把他的腿很轻地扶下来,摸了一把刚才溜进来的奶牛猫,沉默地站起来。他对上韩信的视线,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想看的光影。
“刘邦。”韩信站了一会开口,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什么都过去了。”
晚上刘邦窝在客房的床上,卷着很薄的被子,小心地蜷成一团。
韩信白天平淡的声音还在耳边晃悠,他发誓没想过这种结局,他原本以为韩信的温柔是源自过去,是发自于很久没有提过的爱情,但是现在他才明白醒悟,韩信对他的态度和宽容,来自于性格深处埋藏着的温柔。
以前韩信的软都露在他面前,但是随着年岁过去,原本要刨开才能见到的软肉,被韩信浅薄地敷在了表层,谁都可以见到,但谁都得不到全部。
那让刘邦觉得自己与别人无异,他变成了韩信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普通人,变成了他不会在意的其他人。
房间关着灯,刘邦把手机解锁翻开相册,那里满满当当都是影子,他在国外随手拍下的景色,漂亮的晚霞和朝阳。刘邦一点一点地往前翻着,时光缓慢倒退,他有时候会因为一张照片牵动记忆而笑起来,也会因为某张照片眼睛发酸。
云端存着很多他和韩信以前的照片,两个人一起染了扎眼颜色的头发还有毕业那天偷拍的韩信,太多了,那时候他似乎被韩信满世界地占据,他自个儿满心满肚都是一辈子。
但是呢,先走的是他,一言不发的是他,说要一起私奔的还是他。
能回到爱意结局的的却不是他。
刘邦吸了一下鼻子,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,却没想到这时候房间的门却被打开,走廊的灯光泄露进来,在地上变成渐宽的光带,似乎是有人在门口,刘邦下意识捏着手机缩回了被子里。
“干嘛呢。”韩信本来打算趁着刘邦睡前给他再上一层药,却没想到刘邦吃完饭就单腿蹦着回了房间,一点动静都没有,“起来,我再给你上层药。”
“那别开灯吧,晃眼睛。”刘邦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动着,磕肿了的腿伸出来韩信应了句行吧,蹲下来给他上药。
他在余光里看见刘邦的手机屏幕发着光,却没什么声息。韩信收回视线,手脚麻利地帮刘邦上好药,说了声好了,还没来得及站起身,刘邦就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,抱住了他的头。
“你干嘛?”韩信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,却被刘邦更用力抱住。
不干嘛。刘邦的声音很轻,他像是很多年以前一样凑了过去,在黑暗里亲了一下韩信的鼻梁。
那个吻像是个幻觉,太轻了,轻得韩信都不确认那个触感是否是一个单薄无力的吻,他感觉不到刘邦的呼吸,也感觉不到亲吻应有的湿意。
他抬眼去看刘邦,却没在人眼中看到任何应该被反射的光彩。
他无声地退出了房间。
其实韩信在刘邦回到他的世界时候就思考过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,却对待这段已经没有姓名的关系。
说不上来,反正已经不是恋人。韩信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些赌气,也对,谁会什么都不说就从“恋人”的世界里消失?
那应该是什么,朋友或者同学,再不济就是童年好友。
这么想着的韩信又觉得有点惨,仿佛近十几年的关系都被抹杀,只剩下童年模糊的斑驳记忆。
他想他应该好好说话,好好和刘邦相处,把自己摆在置身度外的地界,去看刘邦回来到底想要怎么样。
却没想到自己打开房门,迎接了满身风雪的旅人。
第二天是个周末,韩信一觉睡到中午,没有猫来挠门要吃的,也没有人敲响他的房门。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,韩信从房间里走出来,只看见走廊里空空荡荡,什么都没有。
他下意识去看刘邦的房间,却看见一个房门大开房间整洁的空房。韩信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,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。
他正想着什么,自己家大门就被开了,然后他听见叮铃的铃铛声越来越近,肥猫屁颠屁颠地从走廊尽头拐角过来,蹭着他的脚踝要一个抱抱。韩信蹲下来摸他的下巴,发现他脖子上被挂上一个声音轻柔的铃铛。
“我带它出去洗了个澡,铃铛挺可爱的就买回来了。”刘邦穿着韩信的短裤,上半身还是那件松松垮垮的衬衫,锁骨若隐若现,“你要不要吃点什么,我,呃,点了外卖。”
韩信抬眼瞥见刘邦突然心虚的表情,心情就亮堂起来,他把猫脖子上的铃铛取了下来,朝着刘邦的方向走过去。
“猫耳朵很灵敏,铃铛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响了。”韩信清了清嗓子,把手里的铃铛和绳子递给刘邦看,系着铃铛的绳子很好看,是几条粗细不均的手编彩绳纠缠在一起的。
“这样啊。”刘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,一瘸一拐地转身去把塑料袋里的外卖拿出来摆盘,韩信在他身后盯着绳子看了一会,伸手抓住了刘邦的手腕。
刘邦正在倒菜的手抖了一下,红油流出了碗边,蜿蜒出一条很辣的河,他回过头去瞪韩信,却没想到韩信拉着他的手腕,把系着铃铛的绳子系在他的左手腕上。
“你皮肤白,戴着好看。”韩信转身打了个哈欠,摆了摆手说着,他走回浴室,说我洗个澡就来吃。
“系猫的绳子你系老子手上。”刘邦眉毛一挑就骂出来,韩信在浴室里听见朦胧的声音忍不住想笑。
这种感觉才最熟悉最动人。
“对,就系你手上。”韩信打开花洒,世界变得咕噜咕噜响,温暖异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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激情点一首做我的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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